【荆闲】他就是个煞笔（五）
“你想见朕？”
“是。”
“何事？”
“臣希望，陛下杀了臣。”
不透风的密室，因为这句话平白起了些风。不用想就知道，这又是庆帝动怒的后果。可不同于上一回的畏惧，这一回，滕梓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很平静的站而不是跪在庆帝面前，接受天子动怒的一切结果。
上一回，求范闲杀了自己，那是名义上的“杀”。这一回，他是真想死了。
他其实本来就应该死在牛栏街，又何苦活着，让那少年一次次涉身如此危险的情形之中？
“滕梓荆，你这么不识好歹，信不信朕先杀了你那对名义上的妻儿？”
“陛下！”
“也罢，今日朕就和你好好聊聊，聊聊你这颗棋子还有些什么用处。”
黑衣男人缓缓跪下，他也想听一听，听一听天子想见他用作什么。如若再让那少年刻刻涉险，那不用天子动手，他会自己结束这条命。
“朕先问你，婉儿是不是美人？”
“是。”
“那这皇宫的财权，天下又有多少人不会动心？不说这天下，皇宫里，谁不是红着眼盯着这块肉？”
“是。”
“所以，朕真的很好奇。范闲这小子，美人不要，钱财不要，他要你，这到底是什么失心疯？”
滕梓荆乖乖的选择了闭嘴，在这个话题上，别说天子不明白，他也不明白。
“朕现在很想看一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天子又道。
“什么？”
“丞相之子，他都敢在路上对范若若说杀了。他说世人认为你不重要，他不喜欢。就因为这个不喜欢，他神挡杀神。虽然他对范若若说的是，‘你看这街上的这些人，就是他们组成的人间’，但朕怎么觉得，说到底是因为这个‘死’的人，是你？”
滕梓荆心口，再一次发酸。
“这事背后是谁做的，朕很清楚。现在朕很想看看，他是不是连那个人都想杀，又都敢杀。你也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小子的喜欢有多让人恐惧。”
他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你的价值还没有完成之前，你最好给朕闭嘴，就这么看着，”天子冷漠的眼再一次睨过来，“不然，朕刚才说的，说到做到。”
“你也不想，挚友的妻儿，因你而死。”
宫外。
范闲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然后五竹告诉他，林珙已经被自己杀了。
“叔，你……”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在这一瞬间的感觉不是报复之后的快感也不是欣慰，而是巨大的愤怒。
“你想杀他，我帮你杀了。你为何，不高兴？”AI虽然有了灵魂，但思维还是跟不上那么复杂的爱恨情仇。
“罢了，叔，和你说不通，你让我静会。”
“好。”
黑衣远去了很久之后，范先才露出一个苦笑来。同一时刻，眼泪在他脸颊上落下。
没有任何的快感，一点都没有。他以为，丞相之子的死亡应该足以弥补他心里的那块缺口，但现在看来，远远没完。
他知道林珙是太子的人。他有一种感觉，哪怕他今天手刃的是太子，他心里的那块缺口也补不上了。
前一世，当病情加重，肉身渐渐成为牢笼的时候，他为了逃避自己内心的恐惧，看了许多心理学的书。那时候，他看的是对死亡的恐惧，他想克服的仅仅是那一个恐惧。
在读书的过程里，他看见过一种情绪，学名叫做“丧失感”，人在亲人或者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离开自己的时候，会陷入这种情绪中不能自拔。他当时的点不在这里，于是草草看了几页就过去。现在，他真的好想好想再一次看一遍当时的书，让那些心理大拿来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度过这段时间？
仇，一个一个在报，但是为何，心里的感觉还是那么空呢？
又为何，每一次手刃仇人的时候，他的心会更痛上一分呢？
回想过去，其实是有过一段很甜的时候的。虽然其实这时候，就是自己一厢情愿。
“为何你打郭宝坤要报自己的名字？”
“我这是为了退婚。”
“说实话，为何要报自己的名字？”
“帮一个朋友，不可以吗？”
于是那人就闭嘴了，但转头的时候却分明看见了他嘴角扬了一下。于是小狐狸只能在心里瘪瘪嘴，说，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真的好不好？
确实是想退婚啊……
然后，也是有过好几回假公济私的时候。
他越见婉儿，越是明白了自己所一见钟情的或许只是一个美丽的幻想。那清冷的美丽女子，突兀的出现在神庙里，那场景本身已足够构成一个终极的幻想。但幻想这桩事，永远是不属于人间的。
有婢女冲撞了大丫鬟，他去的时候，大丫鬟正在往将这小女孩往死里打。
“你不去劝劝？”他对婉儿说。
“绿荷管教下人，是应该的。”
他叹了口气，鸡腿姑娘有说错吗？没有。错的，或许一开始就是他罢了。
上半夜的愁，全部变成下半夜的酒。
“小兔崽子你什么毛病？”终于第N次后，他听见滕梓荆扶着他回去的几步路上还要对他骂骂咧咧。
他低着头，其实笑的可欢了。
人有时真的是有毛病。他竟也不知道，原来被人骂的时候还能那么开心。到这个世界以来，别人带他皆多少带了些因为他是司南伯的儿子又或者是叶轻眉的儿子的成分，只有眼前这人，是把自己当成了范闲本身。
他甚至有感觉，即使他说自己是范慎，对方也不会改变怎样对他的态度。
于是一夜一夜的酒，他都假醉。为的不过是可以在这个时候，靠在这人的手臂上。毕竟他是不在乎取向了，但对方他不能不在乎啊！
“我又不要你卖艺！”说完这句后，当时，这人的表情可是相当微妙不是？
他其实更想靠的，是胸膛，是怀抱。或许情还不是太深，他也未去想相拥或者想吻，在那个时刻，他更想做的是说滕梓荆你让我在你怀里靠一会，就一会。
只有你，待我是因为我是我。或许在这个怀抱里，我能没有那么孤独。
Mmp，他想着想着，眼泪又下来了。
如果早知道是现在这个情况，当初他还装个毛线矜持和潇洒？我不需要你卖艺，你直接卖身，就卖身，不行我就强上得了。
也好过，我终于明了我的心意，却与你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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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争取下一章让两位碰个面~
今天休息我就多写点，谢谢有姐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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